愛情在親情進攻下潰不成軍
在大學的時候,我渴望著轟轟烈烈的愛情,希望著生死與共的悲壯。然而那只是少女時代的一個夢而已。如許許多多的女孩子一樣,我仍然過著平淡的日子。畢業後天天早八晚五的工作,與男友談著不鹹不淡的所謂戀愛。直到一天我遇見了ying。
ying是一家公司的經理,說著拗口的中國話的韓國男人。他的襯衣永遠是燙得沒有一絲皺紋,過馬路永遠走人行橫道,走路他會走在女士的外側,吃飯時會給女孩拉椅子,上班的時間裡他不苟言笑,下班後他瘋得像個孩子。我說不清是他雪白的襯衫還是他燦爛的笑容蠱惑了我,但我能肯定的是當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有一種強烈的預感,我和他之間會發生一段故事。
ying說他愛我的那天晚上,我和他共同看完了被稱為現代愛情經典的《泰坦尼克號》,談論著rose和jack的愛情。一個女孩來賣玫瑰,他全都買了下來,酒吧裡的燈光柔和地籠罩著每一寸空間。舒緩的音樂流淌著,他拿著紅艷的玫瑰微笑著用生硬的漢語說,他愛我。我懵了,彷彿是一場夢,是電影中的一個鏡頭。直至他的手握緊我的手,肌膚的相觸讓我相信一切不是幻覺。我慌了,我沒有想到我會與一個韓國人相愛,雖然我在心裡已經愛上了他。於是我訴說著我們之間種種的障礙,他始終笑著告訴我說,有了愛一切都不是問題,愛,沒有國境,沒有年齡,沒有任何的束縛。我接過了玫瑰,接過了一份異樣的愛情。
在我的朋友眼中我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堅強而成熟的人,她們說我是一個未來的女強人,就連我交往了四年的男友也會在不經意流露出一點點的無奈,你太要強了,這樣不好。我也說不出來,是什麼讓我喜歡用一副無所不能的面孔去面對自己一個人打拼的世界。然而ying卻像寵孩子似的寵著我,他總是說,你是一個沒有長大的孩子。
也許就因為他曾經用充滿呵護的手摸過我的頭髮,讓我在一瞬間真的感到了內心深處自己也不曾發現的軟弱與童真。於是我摘下了所有在人面前包括父母面前扮演的面具,我開始不再考慮自己的所謂形象,如孩童一樣沒有任何顧及地按照自己的想法和情感生活。在他的縱容下,我會在電玩城裡大喊大叫,如孩子般地拿著水槍在公園裡不顧別人側目的與他追逐。我會偏著頭對他傻笑,也會站在賣棉花糖的小攤前不動,撅著嘴對他說:「我要。」對於我的調皮與任性,他似乎十分高興,並樂此不疲地扮演著保護者的角色。
那年的夏季,快樂得讓我在以後的一個又一個夜晚懷疑著它的真實性。
他常常拉著我的手用韓語說個不停,我問他,他就笑,說許多情話用漢字他不會說,也怕我笑他,於是用韓語說給自己聽。ying很會做菜,每次去他家總會準備了好多好多的菜,我想去幫忙,他卻不讓我去碰那些「髒」蔬菜。說他喜歡做飯,我只負責吃就可以了。塞了一堆的水果給我以後,把我推進了屋裡。打開電視讓我看。而每次端上飯菜後,他又總是惴惴不安地等我品嚐,彷彿小學生等待老師評分一樣。於是我常常皺起眉頭不說話,弄得他緊張地拉著我的手往外走,說去飯店吃中國菜。直到我忍不住笑出聲來,他才明白是我有意搗鬼,拍拍我的臉,說我不乖。我很奇怪ying不像傳言中的韓國男人那般霸道,他總是笑著為我做一切事情,給我切水果,給我洗頭,甚至為我洗腳。他總是撫著我的頭髮說,長頭髮好美,應該把短髮蓄長。
一次我問他是不是韓國男人都打老婆?ying聽後笑個不停,他說韓國最近也流行妻管嚴。看著我疑惑的樣子,他握住我的手說,愛一個人又怎能打她呢。
雖然他要比我大十歲,可是和他在一起的時候,他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大男孩。他會把我的照片貼在床頭,三更半夜打電話與我聊天,在大街上抱著我在眾目睽睽下飛奔,在飯店裡喊著我的名字說愛我。那段日子美好得如同一個夢,讓人有點無法相信它的真實。
一天,ying說我們結婚吧。在瀋陽也好,在漢城也好,在世界的任何一個地方都可以,只要我們在一起。婚後,你不要上班了,我無法看你勞累的樣子,以後我們生三個孩子,都要女孩,一個唱歌一個跳舞一個彈琴,帶她們去公園玩,你教她們漢語,我教她們韓語……我被ying所描繪的景象感動了,並相信我們的未來也是那般的美好。
然而,我們的婚事遭到了我父母的強烈反對。他們無法相信自己心愛的女兒要嫁給一個比她大十歲的韓國男人。於是父母下了最後的通牒,在ying與親情之間任選其一。我哭得一塌糊塗之後,便補了。無論我怎樣解釋我們的愛情,都無濟於事,爹媽第一次生硬地不留任何餘地地讓我和ying斷絕往來。同樣ying把我照片帶回了韓國,他的父母一聽說我是中國人不會韓語也表示反對。一下子,燦爛的日子結束了,周圍昏暗陰冷。
我們偷偷地見面,又無力改變一切。ying曾為我喝酒而常常喝得爛醉,他不再對我唱《月亮代表我的心》,也沒有了往日的笑容。他來到了我的家想勸我父母改變對他的偏見,卻傷心而歸。我的父母無法接納他,那天晚上,他用拳頭砸碎了他家中所有的玻璃,看到他傷痕纍纍的手,我泣不成聲,說也許我們之間注定的是一段插曲,注定了要擦肩而過,只有回憶。ying哭了,如孩子一般,沒有了往日的堅強與成熟。
在一個下著雨的傍晚,我挨了有生以來的第一個耳光,也離開了家。雨下得很大,我拖著濕淋淋的疲憊的身體按響了ying的門鈴。打開門看到的是ying憔悴的臉,而在幾個月以前他還是那麼意氣風發。那天晚上,我叫ying關掉了所有的燈,看著窗外的樓,樓的窗,窗裡的燈光。我說,那麼多的燈,每個下面都會有一個故事,它們的故事是不是也和我們的一樣的曲折,是不是我們的故事上帝早已打好了草稿,注定了淒美而悲傷。ying不語,只是緊緊地擁著我。第二天,我剪短了頭髮,我決定一個人去浪跡天涯。既然愛一個人如此的苦,那麼還不如選擇飄泊。然而媽媽因憂成疾的消息,使我無法瀟灑地邁出離別的腳步。看到一夜之間衰老了十年的父母,我無法控制自己,嚎啕大哭,也明白了我終究無法割捨二十幾年來的親情。ying站在我的身後看著我與父母相擁而泣,默默地走了。
我們的愛情在親情的進攻下潰不成軍。最後一次見面,心頭有一種說不出的痛,如撕裂一般。也是在那一次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心痛是怎樣的一種滋味。站立在風中,看著他身上的風衣隨著秋風狂舞,身影是那麼的落寞而孤獨。我無法控制心中難言的悲哀,我喊著他的名字,追了上去,鹹鹹的淚伴著明知今生無緣所以在這短暫一刻全力付出所有情感的吻,之後,一切都將成為往昔。
ying走了,我的愛情在秋季裡從枝頭跌落,而我也終於知道了飛蛾在撲入火中的心情:用焚身的苦楚換取銘刻終生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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