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裂的愛
分裂的愛沒有厚度也沒張力,
拉長只是一廂情願的虛幻。
其實,不管是站在大橋下面還是坐勞斯萊斯,
平實的日子只要能笑就好...
汪玨愛打扮,可在任何場合都不顯張揚。齊肩的頭髮在額際和耳邊隨意地燙幾個卷,嫻雅之中就有了幾分若有若無的風情。不仔細看眉梢眼角間的滄桑你會懷疑她的實際年齡,可是最吸引人的不是她精心調試的粉底和眼影,而是週身上下的柔媚和書卷融合成的優雅。
34歲的她,大學裡是系花,美貌加才情裙下儘是不二之臣,最後選擇的丈夫胡志平不管是「軟件」還是「硬件」都差強人意,讓人納悶。
汪玨從小失去了母親,父親雖視女兒如掌珠,可是嚴父畢竟不如慈母,方方面面的呵護就疏漏了許多,加之經常出差,以致她落下個一到颳風下雨就膽戰心驚的毛玻志平是上大學時認識的,偏偏他的求愛在一個風雨夜提出,他眼裡孩子般的乞求和屋外雷電交加和在一起,讓她陡生一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覺,以致無法開口說出那個「不」字。沒有說出口的原因還有一條,志平是學攝影的,結婚後不必日日相守。汪玨看膩了那些同學,對象都是同系同班,上學時出雙入對,畢業後又分到同一科室做睦鄰好友,吵架都找不到避難的安全地帶。
剛結婚時兩人在近郊租了一農家小院,日影西斜時,汪玨喜歡手捧書卷仰頭看槐花影間漏下的點滴藍天,俯首數數牆畔的牽牛。這時丈夫來了,合上書笑問:「晚上吃什麼?」志平是那樣的男人,好像他的存在就是時時提醒太太作為女人的責任。
他出外景地汪玨更慘:上班、換煤氣、買菜、做飯、洗衣裳,外加帶孩子上醫院,十八般武藝全用上。大四時,有一女生問大家:願意在大橋底下笑呢,還是願意坐在勞斯萊斯裡哭?聽者都笑她弱智,既然能坐勞斯萊斯了還哭什麼?可是日子一天天過去,她覺得別說沒有機會坐在勞斯萊斯裡哭,連站在大橋下面笑的閒情也不見得有。
志平出差回來總是喜笑顏開地訴說外出拍片的辛苦,汪玨偶有訴訴委屈的念頭也被他的笑容沖淡。仍然是日復一日地叮囑他出外別忘了帶駕照,而且晚上過時不歸總是等門等得提心吊膽。汪玨覺得自己對丈夫的感情中母愛超過情愛。
以前以日日相伴為平庸,不屑為之才選了不同專業的志平,如今看著結為秦晉的一些同學,每天走同一條路上班,下班一起回家做飯,從心裡羨慕婦唱夫隨的平實。
一次志平回來不久,晚上就出去和狐朋狗友臭侃,呼了幾次都不回。汪玨急了,讓傳呼小姐告訴他,到10點還不回來她就跳樓。10點過5分志平回來了,「你不怕我想不開啊?」汪玨沒好氣地說。「咱家是一樓」,志平還是嘻皮笑臉,婚姻懈到這個地步,情人的出現是勢所必然的了。
故事的下半段開始於一個風雨夜。
那天,大風捲著黃沙呼呼地往窗縫裡灌,天沉得像下墜的鉛塊。汪玨剛關好窗,電話鈴就響了,「你關好窗了沒?」很磁性。擱下電話她由不得心裡一顫,同事不到一年,就知道她喝綠茶要放糖,風雨夜會害怕。無緣不相知,是緣又來得太晚。
女人有時很脆弱,做得很辛苦也不計較付出和回報,要得就是那麼暖心熱腸的一句話,汪玨不由全崩潰。
方便的時候他會打電話來,兩人初中生一樣地煲電話粥,為一些莫名其妙的小笑話傻傻地笑半天,有時又不說話,話筒裡依稀能傳來對方的心跳,綿綿的繾綣中愛似乎拉長了。
不是沒有錯位的時候,和他出去吃飯,會情不自禁地想到這個地方情調和口味都不錯,下次應該帶志平和女兒來;對著枕邊的志平幾乎喚出他的名字,在他懷中又差點叫出志平。
錯位中的汪玨常想兩個問題:兩個男人到底誰更需要我?我更愛誰?志平從不知道家裡衛生紙放在哪裡,沒有了自己,志平的生活會像一盤散沙;而沒有了他,豐沛起來的日子又會幹癟,「需要我」和「我需要」一時分不出彼此,汪玨覺得三人是環環相扣的石頭、剪子、布,自己搖擺其間像個沮喪的鐘擺。
一年後,行將出國的情人逼汪玨選擇。對一個已離婚兩年的男人來說,出國是解脫,可是對於有家室的女人來說,是車裂,因為出走的前提是解體。
8歲的女兒懂點事了,問她:「媽媽,你為什麼心煩?」肝腸寸斷的汪玨抱著女兒哭得語無倫次。她不能想像寶貝女兒缺少任何親人的日子,哪怕一天。
結婚紀念日誌平送了妻子一套她最喜歡的《張愛玲文集》,記不起哪天結婚的汪玨看著書只是發愣:也許丈夫心裡只有妻子,合二為一後倒怠惰起來,中國人的習慣不都是忽視家裡嗎?
留下來的汪玨心裡空了一半。半年後,大洋彼岸的情人早有了女友,藕斷絲連的一點情也被距離磨斷。與此同時,志平卻發現了「他」給妻子的信,被欺騙的事實讓丈夫不依不饒,在咄咄逼人的男人面前,她只能在離婚協議上簽了名。
汪玨依然保持著她衣著優雅的習慣,可是眉梢眼角卻總有一絲掩飾不啄淒涼,熟悉她的人都說,汪玨明顯老了。
分裂的愛沒有厚度也沒張力,拉長只是一廂情願的虛幻。其實,不管是站在大橋下面還是坐勞斯萊斯,平實的日子只要能笑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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