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之吻

空中之吻

——鷺雁

上班第一天，曉芙就認識了汪兵。

那天，曉芙經手的第一件工作是給個姓汪的經理送份文件，同事告訴曉芙他的辦公室在走廊的盡頭。

門虛掩著，曉芙敲了敲門，走了進去。屋子裡沒有人。兩張大大的寫字檯相對擺放著，不知那個汪經理坐在哪邊。正猶豫著，推門進來一名男子，三十五六歲的樣子。曉芙豬想這個人肯定不會是那位經理，因為在這個國營大公司裡這個年齡的人是不會當上經理的。

「告訴我汪經理坐哪張桌子？」

「左邊那個，但他好像不喜歡坐在桌子上。」

「你愛聽相聲?是從『誰的腸子』演繹過來的嗎?」

「你是新來的?」

「今天剛上班，分在了辦公室。真夠倒霉的，成天地能看見經理，噢，不，是經理成天地能看見咱。」

「成天看見經理不好嗎？」

「當然不好。難道你沒感覺嗎?」

「也是，總經理不在時，我是感覺挺輕鬆的。」

「啊!你——您是——?」

「我姓汪，名兵。你肯定就是曉芙吧１

曉芙的心怦怦地跳了起來。

隨後的日子，曉芙的心情好壞與走廊盡頭那間屋子的門是否開著緊密聯繫在了一起。直到有一天，曉芙的心告訴曉芙，我已經愛上了那個汪兵。

汪兵38歲，賢惠的妻子和上小學五年級的女兒一直是他的驕傲。但他卻抗拒不了曉芙那雙閃亮的眼眸。她的眼神好像年輕時的妻子，汪兵總是這樣地安慰自己。

曉芙很懂事理。在同事面前，見到汪兵時，會規規矩矩地叫上一聲「汪經理」；當兩人獨處時，曉芙會很調皮地拽拽汪兵的耳朵，甚至把他的電話按斷，為讓汪兵多陪她說說話……汪兵拿這個活潑可愛的小女孩沒有辦法。內心裡，他總是會期待著曉芙冒冒失失地推門闖入，然後不停地問這問那。神采奕奕的曉芙讓汪兵覺得自己年輕了許多。

就這樣過了很久，美麗的朦朧美。

直到那一天，公司派汪兵出差，曉芙和阿林隨同。曉芙的高興勁兒自然不用說，連汪兵都興奮得按捺不祝

這是曉芙第一次坐飛機。起飛時，曉芙緊張的神情使汪兵很是心疼，至於曉芙不自覺地用右手緊緊抓住阿林胳膊這一細節，竟讓汪兵心裡酸溜溜的。「過了戀愛的季節了吧，怎麼還……」汪兵自我解嘲不已。但接下來的一幕卻使汪兵終生難忘：

快到目的地時，空中小姐突然用顫顫微微的聲調向乘客宣佈飛機的起落架出現故障，原因待查，一時間恐怕難以放下降落，讓大家務必繫好安全帶，等待……

飛機在空中來回地飛著。機艙裡亂了營，緊張的空氣慢慢地凝結著。阿林惶惶地不安。這時候，安靜的人似乎只有汪兵和曉芙，他們在用眼睛交談著什麼。

大家都明白，這飛機起落架若是放不下來，飛機就只能這樣來回地飛著，油一旦用完了，後果將是機毀人亡。

飛機還在盤旋著。情況看來很糟糕。

「你害怕嗎?曉芙。」

「有點兒。你呢?」

「還行。」

「死了也好，算是我的解脫。拭……」』

「拭什麼?：

「拭——拭我總惦記著你又得不到你。」

「我也一樣。」

「那你是承認你也喜歡我了?」

「我承認，我愛你。」

「那你……那你吻我一下吧！反正都是快死的人了。」

……

那一刻，時間為之凝固。

過了一會兒，人機安然無恙地著陸了。

出差回來後，曉芙遞交了辭職報告，離開了公司，離開了汪兵。而且去向不明。